伦小理

躲马桶里等星星

姐姐给我一把刀【十三】


我跟姐姐约在梧桐街的荣光堂。


因为按爸爸的要求,晚些时候要在门口的电话亭外贴上一张。


我总是提前到达每周有改动的那个地方。


以前的我不是这样。


去年我不小心漏贴过一次,爸爸不知怎么就发现了,气的像只怪物。


那之后我决心要改。


我把每周改动的那个地方当成贴广告的起点,这样就不可能会忘。


……


姐姐是从梧桐街南口走过来的。


一碰面就并着双腿蹲下来,撩开我挡住左脸的头发,问我怎么了。


本来我没觉得被朱海军打有什么,


姐姐的手一摸,居然有点想哭。


我说我又被欺负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不在乎把自己说惨一些。


姐姐看了看四周,说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


周日晚上七点刚过,我们走进荣光堂。


荣光堂是一个教堂。


尖顶,细窗,样子很西方。


每周日都有活动,不用门票的那种。


我们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正在听讲。


人们三三五五的坐满礼堂,不挤不松,每条长椅上都有屁股。


来听讲的全是老人,就算在室内也不脱围巾跟绒帽。


姐姐牵着我,最后一排的几个奶奶往旁边缩,留出能坐下的空当。


礼堂前方,一个全身黑袍的男人挂着一条红带子站在讲台上对着麦克风演讲。


我估计学校上课也是这样。


老师一个人在讲台上重复着没人感兴趣的内容。


周围吵吵的,前面一排的老奶奶倾着身子趴在更前一排的椅背上,睡着了。


黑袍男人朗朗念叨,背后的祭坛被灯光照亮。


“……恶人有祸了,他必遭灾难……”


男人的讲法很怪,很多话我听不明白。


教堂里暖暖和和的,


姐姐用右手搂住我。


被朱海军打过的脸辣辣的痛。


“是那个动不动就推你的人干的?”


姐姐拿左手乱戳,说我脸上的巴掌印很漫画。


我的眼球不由自主的飞向姐姐的衣服。


姐姐穿着只到膝盖的黑色半裙跟竖条纹的高领毛衣,条纹被她胸口撑弯了好许,过肩的头发没扎,只把右边垂下的部分撩到耳后。


裙子下面长长的黑袜和短靴似乎很薄。


我们腿贴着腿。


“姐姐给你的刀呢?”


“它在。”


我从口袋里摸出蝴蝶牙,我说我本来有机会捅他,但我自己错过了。


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姐姐上周这么说。


我还想问点什么——


“看哪!”讲台上的人到了紧要关头,声调忽然往高一冲,前面一排睡着的奶奶被惊的抖了抖肩,“yi人在世尚且受报!何况恶人和zui人呢!?”


一开始我以为他在问底下的听众,过了会才发现他只是照着书本在读,每读一段就抬起头跟我们解说。


我不太关心他口里的内容。


我跟姐姐炫耀说我用蝴蝶牙杀了一条狗。


讲道的声音很吵,我只能捡他停顿的间隙跟姐姐聊。


黑袍叔叔不停的解释。


“这一段是说啊,”他展开双手做出拥抱大家的样子,“我们所有的人,(停顿),所有的人。”


他又强调了一遍所有的人。


他说最后的最后,我们大家都会在一个什么什么的面前展露出来,按我们在世界上做过的一切事情,或善或恶得到报应。


我就记住了一个“报应”。


给舞舞看狗头的时候那个讨厌的婆婆也说过这个词语。


她说我们会遭到报应。


“会吗?”


我小声问姐姐。


“……”


姐姐靠着椅背,眼睛盯着前排座椅。


她好像没听到我的问题。


顺着她的眼睛,我看到了她正在看的那个东西——


一只红色的皮制小手包。


属于我们前面那个趴着睡觉的奶奶。


手包放在她屁股右边的椅面上。


姐姐学奶奶的样子前倾身体,用侧面挡住来自左边的视线。

我一下就懂了。


我的手穿过椅背和椅面的缝隙,中指和食指夹住手包的拉链,一点一点把它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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